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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主公,幕後之人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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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主公,幕後之人(四)

說實話,她也有些弄不清此刻楚滄月的真實情況,說他羸弱到不堪一擊,偏他總會出奇不意地出手,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,要說他始終狀態如常,卻又不太像。

他是對她隱藏了些什麽嗎。

她思緒在楚滄月身上轉悠了一圈,又放在了前方烽煙四起的打鬥場面上,前赴後繼的刀兵與劍兵生死肉博,那些豎起來莫約三米高的沙蠕蟲被陣中光繩纏住了身軀,它們力道大,使勁在地面扳動扭曲,那橫掃過的粗長尾巴與撲咬過來的口器都足以令人渾身寒毛豎起。

眼看著陣中的束縛越來越弱,不少沙蠕蟲都脫困而出,其中有幾條如入水的魚劃過而過,拱出一條長長長的土坡,朝著人群聚集最多的村落而來。

所幸還沒走出十丈地便被魏王紫皇拾來的一柄長槍給截住了,冽風如無聲的波紋炸開,那卒兵所持的槍身直直插入蟲身,將它牢牢釘在原地,它嘶叫扭動卻掙脫不了,直掃震得石碎塵揚,房塌木倒。

嘎——

死地族人看得膽顫心驚,嚇得不顧身後看守羈押的秦軍,趁其不備一把推攘開他們,便慌亂地朝後面跑去。

“殺了他們!”

公子玅掉過頭,抽出一把尖刀便朝最後落跑之人擲去,白刀入紅刃出,血灑一地,然後他目光冷冽且不滿地移向秦軍,卻見他們不為所動。

他知道,這些人只聽相伯先生的命令。

“秦相國難不成還存有婦人之仁?”公子玅細小的眼瞇成一條縫。

相伯先生懶懶地瞥了他一眼,臉上噙出一抹風輕雲淡的笑:“任他們逃又如何,不過是困在一個鍋中待烹的羊肉罷了。”

公子玅一楞,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,他們根本就逃離不開村落,這個霧界一旦開啟,只能進、不能出。

“那就讓他們這樣跑了?”他仍舊有些不忿,還想帶上僅有的幾個親隨去追。

“難不成在你公子玅的眼中,這些人要比魏王與你的那些士兵更重要?”相伯先生目光漠然註視著前方,卻是輕飄飄一句話便鎮住了公子玅。

他再道:“若是魏王敗了,憑你與我,能夠撐到天亮霧界開?”

公子玅的腳步滯住不動,他:“你有什麽主意了,該如何做?”

“不如求神庇佑?”相伯先生拳掌相合,玩笑似地道:“或許等它們吃飽了,就不會吞食你我了。”

公子玅臉色一下就黑了:“秦相國,這是在拿我取樂不成?”

“風變了……”

相伯先生又變了一副神色,他微微闔目凝神,伸出一只如白玉砌成的手攤平,感受著四周流動的空氣變化,風速纏綿著他指尖,涼似水。

公子玅一臉看“神經病”地盯著他,不知正商量著正經事的他,忽然關註起天氣做甚。

“秦軍聽令。”

落地之色,猶如金玉。

相伯先生睜開眼,黑白分明的眸子如雙色魚轉,陰陽其中,自然而生。

秦軍唰唰地收兵,立即肅立應聲響亮。

“謹聽相國之令。”

“風沈西,火揚東,虜陣橫北荒,胡星曜精芒,與吾布陣抗敵!”

“喏!”

火陣將是他的第二道防線。

秦軍迅速出動,搜集起四周的物資與起火的幹柴,甚至砍了祭臺架子來塔了一個簡易的三角塔,公子玅見相伯先生在後方從容指顧,猶豫了一下,也讓自己身後的親隨上去幫忙。

他們一番迅速猛如虎的操作下來,完美地利用了周邊崩壞的環境布下了一個火陣,相伯先生讓他們在較遠的開闊地上放火,那本是星星的火經風而揚很快便擴大火焚面積,其巽如油遇火之勢,既不曾撲撩到他們後方,反而朝著遠處不斷蔓延。

魏王等人早前便收到他們的信號,在火陣初達成效後,便立即返回與一眾人待在中央位置,終於困陣破了,剩餘的沙蠕蟲想沖過來,卻被火海一樣的陣法阻擋,想攻也攻不進來,一直在外面打轉。

一身汙漬、酣戰一場後的魏王紫皇一劍撐地,他喉中幹涸喘息著,看了看天色,對相伯先生道:“這火逐漸在減弱,根本燒不了一夜……”

相伯先生卻胸有成竹:“我還讓人準備了些別的東西。”

相伯先生讓人擡來一大袋子的石塊,然後命人將其彈射入火中,只見石塊在火中劈裏啪啦燃燒了一會兒,忽地火勢猛地躥升數米而上,原本明亮橘黃的火光如今開始變成了偏幽藍色的火光。

是、是什麽?!

他們都驚詫地瞪大眼,神奇不已。

底下的一群人都不知道相伯先生讓他們帶來的是什麽東西投入火中,普通的石頭可沒有這樣的功效,而站在後方高處的陳白起卻看清楚了,那是——火磷石。

死地特產的一種礦源,幾乎家家戶戶都備了一些用作照明用處,眼下卻被相伯先生收集來另作用途,他當真是一個學認面淵博的人。

要說知識這東西學進腦海中,久而不用,有時候面對突發情況一般人是發揮不出來的,可他不僅有急智且還有遠謀。

從一開始的困陣,到火陣,他一直都有條不紊地進行安排,最終才將一個崩壞的大局面給控制住了。

沙蠕蟲畢竟也屬於蟲類,它也怕火燒火烤,因此一直想沖破火陣防線卻一直沒有機會,最終悻悻離去。

天未亮,火卻無以為繼漸漸熄滅,所有人與沙漠王者僵峙了一夜,在它們退去後,都兩腿打架發軟,累得攤坐在地上喘息。

陳白起一直沒有出面,她在等……

這時,有人在暗處彈出一顆細小的東西在還沒有完全燃耗盡的火焰中,“嗤”地一聲,與灰色的煙霧交雜的綠色毒氣一並蔓延開來,它融入空氣中便揮發了,肉眼難辨,因此此時卻沒有人察覺到,直到……

中毒者一個個都四肢無力倒地,他們這才臉上大變,知道中了暗招。

“先生——”

南燭撫住下滑的相伯先生,一臉驚色。

“有毒……”相伯先生氣虛聲弱說完,便朝南燭小弧度地眨了一眼。

南燭一楞。

魏王紫皇以真氣護體,硬撐著站立,他環顧四周,朗聲乾坤正氣道:“既然我們都中了你的毒,閣下何不現身讓我們知道是何人所為?”

這時火架被燒了一夜終於成黑脆碎塌了下來,灰榍煙緲,星幕之下,一道黑衣人從被風吹得忽暗忽明的火光中步出,他臉上罩著一張普通面具,修長束腰的玄袍子令他如氣質幽暗的夜間使者,蕭蕭肅肅,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,孑然獨立與世間中。

從陳白起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,她不知對方底細,也不敢托大,小心地控制著呼吸,用力地盯著下方。

他會是她預知夢中的那個黑衣人嗎?

畢竟是夢,不同於映像一樣清晰入眼,夢中一切會隨著人的清醒會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,卻不會太具體,她記得一些片段與畫面,比如黑衣人與投毒,她之前是將這些聯系在一起來看,還有那個令她有些在意的金葫蘆……

她看不到他身前,不知道那個金葫蘆有沒有被掛在他腰上。

“不容易啊,連沙蠕蟲這樣的恐怖之物都殺不了你們,果然令人佩服。”

那個黑衣人沒有說話,反而是一道柔媚如絲、燕語鶯言的女子聲音飄來,一道絕妙婀娜的身影從黑暗的另一端處慢慢步出,她頭戴七彩翎羽,一身灰白羽衣覆身,扭腰擺腿間,露出一雙纖細的手臂與白皙長腿。

陳白起一聽聲音便認出——是禾真上人!

陳白起目光平靜,倒不意外會看到她出現。

禾真上人一無所覺有人在暗處上方看著她的道來,她像撕開了身上的虛假皮囊,那曾欺善怕惡的作態都摒棄了,她如同高傲的女王一樣看著已經支擺不穩的眾人,頓時笑倒在了那個黑衣人的肩上,小鳥依人,眼角含淚,她指著他們,一個一個地點著。

“沒想到吧,獵人也有跌入陷阱的時候,而魏王、公子玅,相伯先生,哦,還有……楚王,你們如此厲害的人物,如今或許……只能給我那些可悲可憐逝去的族人一塊兒陪葬了。”

中毒的一眾人本警惕戒備地看著她,但聽到她話中的意思時,又有些懵然。

她方才說了誰?!

最後一個……是楚王?

當真是楚王?可楚王什麽時候在這兒了?

這人怕不是得了癔癥,在此胡言亂語。

知他們不信,卻見她視線悠悠然地落在一人身上,她雙臂柔弱無骨地攬在黑袍人肩頸上,偏斜著頭。

而那黑袍人如同一具板正的木頭柱子,或者是一個玉刻的雕塑,一動不動,有種不自然的僵硬木訥。

“楚王,你隱藏的可夠深,時至今日他們竟無一人察覺到你的身份。”

此話無疑於一道驚雷炸耳,魏王紫皇、相伯先生與公子玅順著她的視線,都一同臉色各異地緩慢看向那個獨自一人站在一個方向位置,一身密不透風裝扮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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